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掙脫毒癮 浪子回頭—陳鄭彥的生命故事(一)

國中二年級時,無知的我第一次接觸了「毒品」,
在同學的邀請與好奇心的驅使下,我嘗試了第一口的「安非他命」…
一次,和一位角頭老大聊天的時候,看到他拿出一根香煙,—
那香煙產生出很濃厚的味道,非常吸引我, 我問他:「這是什麼?」
他說:「這是海洛因」…
那天,我吸了第一口的海洛因…
十八歲的我認為自己應該不會被「海洛因」控制住…
但是當我察覺不對勁的時候,卻已經來不及了,
被「海洛因」完全控制了的我,嘗試了各種方法想要戒除這個毒品,
但卻屢戒屢敗…
那是一種無以言喻的殘酷折磨,好幾次太太跪著哭求我,
而我卻一邊吸食著海洛因,也一邊流著淚不斷的告訴自己,
這是最後一次了… 後來,因被警方查獲,我被判刑三年一個月,
那年我才二十歲。 因為在獄中表現良好,就提早假釋出獄,
回到家裡,期待孩子能叫我一聲「爸爸」!
沒想到當時兩歲的孩子,轉頭看著我,竟然叫我一聲「阿伯」…

少不經事 誤入歧途
我生長在屏東「鹽埔」,那是一個很純樸的小鄉鎮,我的父母親務農,家中一、兩甲的農地,都種些水稻、甘蔗、花生等等;從小,我們都要到田裡幫忙農事,記得每年夏天播「花生」的種子時,從田的這邊到田的另一邊,腰酸得都挺不起來,非常辛苦,雖然如此,農家的小孩個個都是這樣,靠勞力幫著家裡做一點事情,小時候因家中人口眾多,母親為了多賺些錢,曾經一天做三份工作,總是很晚才回到家,若在路上耽擱了,超過時間未到家,我總會在路口等她,那時便暗下決心,等我長大一定要賺很多錢,讓爸媽不再那麼辛苦。

我的父母親非常單純、務實,生活雖然辛苦,但對我們幾個孩子的期望卻很高,我也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,小學的成績排名,我都是前三名,甚至小學畢業時我還拿到了「縣長獎」,但就在我讀國二的時候,一天我到同學家中去烤肉,突然發覺我的同學不見了,我覺得很奇怪,就到屋裡去找他,當時我的同學坐在床邊,左手拿著鋁箔紙,右手拿著打火機,鼻孔裡一邊插著一根吸管,我看到他正在吸食那鋁箔紙中的煙灰,當時我非常的好奇,因為我從來沒有看過這種東西,我便問他說:「你吸的是什麼東西啊?」我的同學告訴我說:「這是『安』」,過去我從來沒有聽過什麼是「安」,於是我好奇的問他:「吸『安』後會有什麼樣的感覺啊?」他告訴我:「吸了以後會有一種『很爽』的感覺」。無知又好奇的我,在同學的邀請下,嘗下了生命中第一口的毒品-「安非他命」,也就因為那一口,我的人生便從此深陷「毒害」之中。

當時是民國78年、79年左右,「安非他命」在台灣正十分的氾濫,但當時的我對「毒品」毫無概念,在吸食「安非他命」之後,我整個人的精神變得很亢奮,也會有一點幻想,我很喜歡那種感覺,便持續使用著;因為安非他命需要向外面的人購買,雖然當時我只有十四歲,但是已經開始打工賺錢,星期六、星期天,我會去摘毛豆、打零工、或是撿些破銅爛鐵換錢等(我們鄉下的小孩從小就很會賺錢的)。

因為吸食「安非他命」後會使人感到興奮莫名,也會產生一些幻覺,於是我漸漸地開始遠離課本,從一個原本喜愛唸書、名列前茅的孩子,漸漸的我不再喜歡讀書,並且開始結交一些「壞」朋友,我們經常一起玩樂、打架、鬧事,晚上出去飆車,偏差的行為一一的都出現了;但是為了一家七、八口的生計,我的父母親經常工作到很晚才回來,所以他們並沒有注意到我的改變,再加上我「掩飾得很好」,在父母面前我仍舊是他們心目中的乖孩子,但在外面我卻又是另一個樣子;常常當父親半夜回家,他都會到我房間來看看我,只要一聽到他的腳步聲,我便馬上把課本放在桌上,讓他以為我很用功,半夜兩點了還在看書(其實我是因為吸食「安非他命」後睡不著覺);那段日子,雖然我自己覺得一切都掩飾得很好,但更多無法掌控的狀況卻也陸續的一一出現了。

國中畢業以後,高中我只讀了三個月的夜校就休學了,原因是我在校外跟人打架鬧事,對方找人在校門口堵我,使我沒有辦法再上學,我想乾脆就此休學,找個工作賺錢,或許因此可以在社會上出人頭地、得著名望,甚至能夠幫助父母減輕重擔,改善家裡的經濟狀況,讓家人生活過得更好些。就在這樣的念頭促使下,我和父母親商量後,便放棄了學業,開始尋找一個可以「出人頭地」的工作。

愈陷愈深 無法自拔
有一天,我的朋友帶我去到一家經營賭博電玩的公司,在那家公司的牆壁上我看見了一張張當月業績的「成績單」,那景況非常的吸引我,上面寫著:「某某人這個月賺了二十萬,某某人這個月賺了三十萬…..等等」,當時我立刻就決定加入這家公司,因為像我們這種沒有背景、沒有資金的人,我想大概只能靠這條路來「出人頭地」。那時,賭博電玩正在台灣各地如雨後春筍十分興盛,而我的「成績單」也從「學校的分數、名次」變成了「金錢遊戲」排行榜。

我開始將些賭博電玩機器,分別放置在一些商家、檳榔攤、賭場、雜貨店及妓女戶等場所,所有放置機器的地方就算我的「地盤」,放置地點越多,我的「地盤」就越大。 那時,「賭博電玩」是一個遊走在法律邊緣的非法行業,也是遊走在黑白兩道之間的行業,人性中的「賭」、「貪」,使得賭博電玩業擁有了龐大的利益,以致於經常會有一些地方上的角頭老大前來「關懷」,目的就是要來「分一杯羹」,或是有一些「不肖之徒」常常破壞機器偷竊電玩機器裡面的銅幣,所以我必須常常運用武力、暴力去維護「我的地盤」。另外,為了爭「地盤」,我們會和「黑道」打交道,也因著「賭博電玩」遊走法律邊緣,警察的取締常帶給我們「麻煩」,我必須要跟「白道」建立一些默契,所以,我會定時的「送書」去給警察,當然餽贈的錢都會預先裝在書裡面。

因為年輕又敢拼、敢衝,我很快的就在賭博電玩的行業中嶄露頭角,在一次逞凶鬥狠的意外裡,我全身上下中了十幾刀,縫了三、四百針,我的眼睛差點失明,而我的一個手下,在這次意外中也斷了一隻手臂,但是就算受了這麼重的傷,卻都攔阻不了我想在這個行業裡成功,闖出名堂的心志;十八歲那年,我在全台灣放置了八百多台的賭博電玩機器,有一百多位的手下幫忙管理,一個月大約有一千兩百多萬的營業額,而我每個月也至少都可以進帳五、六十萬,那時的我認為自己是「白手起家」很了不得,不但金子、車子、妻子、孩子全都有了,我還買了一部賓士320,來凸顯自己的「與眾不同」,坐在賓士車上的我,一面享受別人羨慕的眼光,另一面更滿足於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成就。 在那段「風光」的日子裡,我仍然斷斷續續的在吸食「安非他命」。一次,當我和一位角頭老大聊天時,我看到他拿出一根香菸,將香菸的菸絲取出,接著在香菸中他放入了一些白色的粉末,點上火便開始吸食,那香菸產生出一種濃郁的味道,非常的吸引我,於是我問他:「這是什麼?」他說:「海洛因」,我好奇的問他:「吸食後是什麼樣的感覺呢?」他說:「茫茫的感覺,人會像神仙一樣的飄飄然」,於是,我決定嚐嚐「海洛因」的味道。